薰

镁光灯下——涅槃 正文108 树洞

“话说，你带我来烟波湖干什么？”云端被周棋洛牵着到了L市的著名景点烟波湖，这也是很多小情侣们喜欢的地方，只是现在是冬天，又不是休息日，除了一些老年人在这遛弯，几乎没什么人过来，湖面寒风瑟瑟，湖边枯藤老树，看着有些凄凉。

“嘘！薯片小姐，你跟我来！”周棋洛眼睛里闪着光，兴奋地说：“我也是偶然发现的，这个湖的后面别有洞天，虽然要走一段距离，不过肯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！”

“好吧……”云端笑笑，“听你的。”

周棋洛嘿嘿一笑，拉着云端的手，穿过一条弯弯曲曲的泥泞小路，洁白的球鞋上沾了尘土，他却浑不在意，只是不断提醒着云端注意脚下的路，后来干脆往她面前一蹲，非常霸气地拍拍肩膀，说道：“来！我背你！”

云端禁不住笑了，“你背我？你吃的还没有我多呢，最近又减肥呢是不是？还是算了吧。”

“吃得多不多，跟有没有力气没有直接关系！”周棋洛不服气地说，甚至脱下了外套，给她亮了手臂上肌肉，“看！虽然我摄入的脂肪含量不一定比你多，但我的肌肉一定比你多！这说明我有实力，不用吃菠菜也能背得动你！”

“是是是！你最厉害了！赶紧把衣服穿上！”云端连忙地帮他穿好外套，“这么冷的天，你是不要命了？感冒了怎么办？”

“那你就再来照顾我嘛……”周棋洛拉拉她的手指，“如果我生病了，你就来照顾我；同样是，你要是不舒服，就给我打电话，我一定做一个合格的护工！只不过……”他声音慢慢变低，说道：“这次你……我却没帮上忙……”

云端顿了一下，无言地握紧了他的手。

两人一步步向前走着，大概走了有十分钟，穿过一片还未盛开的梅林，只见一个山洞，洞口约半人多高，被残枝败叶盖了厚厚一层，周棋洛熟练地把洞口上的树枝清理到一边，手往里一伸，说道：“来！进去吧！”

云端狐疑地看着他，“这是什么？寻宝还是探险？”

“嘿嘿！这是我的第二个秘密基地！”周棋洛先一步钻了进去，对云端招招手，“快进来啊！我不会骗你的！”

云端半信半疑地弯腰钻了进去，在她完全进入山洞后，周棋洛又熟练地用树枝把洞口盖住，只听身后云端一声惊呼，便笑道：“怎么样？我没有骗你吧！”

“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的地方……”云端不由感叹。虽然洞口很低，但里面却很宽敞，足可以让人挺直了腰背行走；山洞很深，但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暗，几束光线透过石头缝照射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，形成几个不规则的光斑，如同几个镶嵌在斑驳陈旧珠宝匣子上的异形珍珠。云端走了几步，脚下的地很软，不像一般的泥土，云端摸了一下，有湿润感，但不会粘在手上，也不是很脏，很像海滩上的沙子，让人有一种脱下鞋子赤脚走路的冲动。洞内温度比外面略低一点但不多，毕竟阳光可以透进来，中和了山洞内的寒气。云端不停打量四周，只见有一只小松鼠抱着松果，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她脚边经过，她看着有趣，便蹲下身子看着它，小家伙似乎觉察到有人在观察它，回过头，用一双黑豆般的眼睛盯着云端瞧了一会儿，“吱吱”叫了两声，随即转过头，甩着大尾巴跑得飞快，让云端一度怀疑它是担心自己要跟它抢吃的。

“我也是偶然发现的，那时候我因为作曲没有灵感，便跑出来散散心，没想到就发现了它。”棋洛干净利落地坐在地上，还拉着云端一起坐下，“这个山洞连着后面的山，平时都有树挡着，所以几乎不会被人发现，我想要静心的时候就会来这里，就像武侠小说里大侠闭关修炼一样！”说到这里，他飞快站起身，行云流水般展现了几个武打动作，一招一式倒很有几分纵横江湖的味道，除了他随后的那句：“这是我下午要拍的打戏！怎么样？帅吧！”

云端忍住笑，“嗯，蛮帅的。”

周棋洛也意识到自己的幼稚，吐吐舌头，坐回云端身边，问道：“开心点了吗？”

云端笑容微敛，她沉默片刻，缓缓点点头，又摇摇头。
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她说：“总有一天，一切都会过去的，但是没过去之前，只能靠我慢慢熬了。可是我不能太纵容自己，你也好，白起也好，你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我，我如果一味沉湎于悲伤，也太对不起你们了。”

周棋洛静静地看着她，良久，他随手拿起一根树枝，交到云端手里说道：“来！给你！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我教你一个好心情召回的方法，这也是我前一段时间学到的。”周棋洛说：“你可以把你最想忘掉的，或者最难熬的事情写在沙子上，写一遍，说一遍，如果不够，就多写几遍，多说几次，直到你放松了为止，那时再把沙子抹平，会觉得心里轻松很多。比如这样：”只见他飞快地在沙子上写下几个大字，透过光线，云端看到上面写的是：让减肥都去死吧！

“让减肥都去死吧！！！”

周棋洛突然一声大喊，把云端吓了一跳，回声环绕在山洞里，声波不断地撞击在石壁上，始作俑者嘿嘿一笑，“怎么样？要不要试一试？”

云端茫然地拿着树枝，愣愣地看着地面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，或者说，不知道该不该写。周棋洛像是知道又像是不知道，只听他用明朗的声音说道：

“是不是不好意思啊？那我再写一个！”说罢，他拿着树枝在地上龙飞凤舞，这回他写的是是：把我的薯片还给我！！

“噗！”云端笑了，眨眨眼睛，“只要薯片吗？”

周棋洛眼睛一亮，表情却有点愤懑，说道：“当然不止！还有蛋糕！”

“巧克力呢？”云端补充。

“冰激淋！”

“炸鸡！”

“汉堡！”

“布丁！！”

两人一边说一边笑，最后简直就是笑成一团，本来是为了解压，现在倒成了垃圾食品大会。云端笑着倚靠在周棋洛的肩头，慢慢地，笑容一点点收起，她拿过树枝，说道：“该我了。”

“嗯。”周棋洛把树枝递给她，只见她在地上一笔一划写出两个字：

许墨。

周棋洛愣了一下，只听身旁的姑娘缓缓说道：

“许墨，你离开我，已经三个月了，而我们的孩子离开我，也已经一个月了。这三个月，对我来说比三年还要漫长，我不敢看你留下的记忆，不敢想你的事情，不敢听你的名字……与你有关的一切，都成为了禁忌。三个月了，我熬了三个月，也让别人担心了三个月。对我来说，与你相遇，相知，相守，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，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加在一起还不到两年，虽然你的许多事情对我来说依旧是个谜，虽然……你根本就不守信用，但我不在乎。你，会是我生命里非常美丽的风景，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，哪怕过了十年，几十年，白发苍苍，在我想起你的时候，我依然会是微笑着，念着你的名字，看着我们的老照片，我会每年给你的墓前送花，即使那时的我，可能都走不动了……你永远会活在我的记忆里——但是现在，我不能在为你哭泣了。”云端抬起头，拼命把泪水咽回去，“我曾故作坚强，佯装对你的离开满不在乎；现在是肆意放纵，让自己沉浸在悲伤之中。无论哪一种，都是不对的。想你没有错，但是我不能给自己太多时间……我不是一个人，为了那些爱我的人，和我爱的人，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”

云端伸出手，轻轻地，将沙地上的名字慢慢抹去，笑容荡漾在唇边，泪水却一颗颗落在沙地上，周棋洛清楚地看到，阳光打在泪珠上，一抹柔光飞快划过。

“许墨……这是我最后一次流着泪说你的事，记住了，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哭。这次之后，我会带着笑容去回忆我们所有的片段，很难，我知道，但是我会尽力。”

“薯片小姐……”周棋洛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，他伸出手，想要抱抱她，却见她深吸一口气，飞快地在沙地上写出另外一个名字：

罗嘉。

啊？周棋洛有些傻眼，而此时刚刚梨花带雨的女孩却突然从地上窜了起来，两手叉腰好似沸腾的茶壶：

“罗嘉你个贱人！！自己泡不上李泽言关我屁事？！从初次见面你就找我麻烦，我招你惹你了？！李泽言不上你的床你冲他使劲去！对我撒泼有什么本事？！你对我有意见就算了，还欺负我的员工？！你以为自己是谁啊？！有金主了不起啊？！要不是你丰胸加整容谁能看得上你？！你就是个#￥%@（**（以下省略少儿不宜词汇N个）”  

周棋洛睁大了眼睛，看着他的薯片小姐上演河东狮吼，突然放声大笑，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，也不管泥土会沾到衣服上，笑得肆意，边笑还边拍手说道：“对对对！就是这样！不高兴就继续骂！我也不喜欢她，我帮你一起骂——罗嘉！你一副整容脸还跟我抛媚眼，以为谁都会喜欢你吗？！薯片小姐比你可爱一千倍一万倍！！你以后离我远点！还有，谁容许你叫我棋洛了？！跟你一起工作太浪费人生了！！我再也不要跟你合作了啊啊啊啊啊！！！”

“没错！！你离棋洛远点！！太辣眼睛了！！！你长得就像棋洛的奶妈！！！！”

“噗哈哈哈哈哈！！！”周棋洛忍不住，抱着肚子在地上乱滚，“哈哈哈！奶妈——很形象啊！！”

云端也笑了起来，一不小心跌在地上，正好被棋洛抱在怀里，两人笑得畅快，似乎忘记了零食被扣，忘记了小人挑衅，忘记了生离死别，周棋洛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孩，突然觉得这具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，他低下头，只见云端把头埋在他的怀里，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，但周棋洛却可以依据她紧抓住自己衣襟的双手，推测出她现在的状态。他微微叹口气，抱住她，俊颜在她的头发上蹭了两下，给予她无声的安慰。

“棋洛……”

“嗯。”

“谢谢……”

“我不要你说谢谢，我要你，答应我一件事。”周棋洛亲亲她的头发，轻声说道：“以后再想哭的时候，就来找我，好不好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