薰

镁光灯下--涅槃 正文二

梅雨时节，湿气厚重，雨润烟浓，孙贤撑着雨伞将云端送到门口，说道：“云端，到公司了，你没淋到雨吧。”

“没有。”云端笑笑，“我那次让你跟岳大哥说的事情，怎么样了？”

“老岳自然是一万个愿意，恨不得现在就打包回来跟咱们继续并肩作战，不过至少得一个月时间，他说现在手里还有活，得把活做完了才能走，不能给别人添麻烦。”孙贤笑道。

“这个自然，那就等岳大哥的消息了，我们马上要做真人秀栏目了，这种节目，他最专业。”云端笑着说：“哎呀，今天又有来面试的了，忙死了。”

“嘴上说忙，心里美坏了吧。”孙贤打趣道。

云端也笑了，自从华锐的五亿投资花落云墨，云端就开始与瑞克他们商议如何扩大规模加速发展，毕竟她答应了李泽言，两年内垄断四大卫视的影视播放，如果她敢懈怠，凭李泽言那个性格，撤资是再容易不过。

钱既然有了，人也应该到位。云端把拖欠大家的奖金发完之后，就让负责人事的安娜安排招聘工作，因为云墨凭借之前的节目已经在大家心目中留下深刻印象，招聘广告一经公布，前来应聘的人是趋之若鹜，安娜等人忙得不可开交，人才招聘如火如荼，让云端看着也是心情大好。其实在她心里，已经将一个人收入麾下，作为前锋大将，云墨一拿到投资，她就给那人写了信，希望他加入云墨，而那人也没有让她失望，今天，就是那人上班的第一天。

云端走进公司，看到坐在窗边的一抹倩影，笑道：“书毓，感觉如何？”

被叫做书毓的姑娘缓缓抬头，嘴角弯了一弯，“一切都好，请您不要担心，柳总。”

书毓姓秦，叫秦书毓，出生于书香世家，母亲是国文教授，父亲是国学大师兼书法家，她自己则是汉语言文学的硕士，自小耳濡目染，对中国古文化颇有研究，为人清冷孤傲，而且十分较真，对现在那些古装言情剧的“穿越”剧情无法忍受，经常在针对一些槽点发表文章，笔名为“碧玉山庄庄主”，因为专业素养高而且言辞犀利，在网上有很多粉丝。许多影视公司想聘请她为古装剧的顾问，她都拒绝了。云端认识她，是因为某一期《发现奇迹之卧虎藏龙》的节目中，他们引用了某句古诗词，并按照常规解释做了评论，但是没多久“碧玉山庄庄主”就给他们邮箱发了一封邮件，指出那些常规解释其实是错误的，那句诗放在当时那个年代，他里面所用的那些词并不是现在人们想的那个意思，并列举了很多典故作为注解。云端当时觉得有趣，洋洋洒洒给他回了一封信，对他表示感谢，需要注意的是，云端这封信，是用文言文来回的，也正是因为这封信，让秦书毓对云墨影视，对《发现奇迹》，包括对柳云端其人都有了浓厚兴趣。

后来，云端曾专程拜访秦书毓，原因为是一个板着脸的学究，没想到是一个仪容秀美，古色古香的女孩子。经过一番交谈，云端对她更加欣赏，诚挚邀请她加入云墨，专门作古文化节目的策划。

“我们现在公司太小了，也许你会觉得寒酸，不过我希望你给我点时间，我们马上就要面临一个大转机，如果这一仗打赢了，你今年也要毕业了，那时候就来我们公司，我肯定不会亏待你；如果我们与这次机会失之交臂，那这些话就当我没说，毕竟以你的才华，可以去更好的地方，我不能耽误你。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做我们的顾问，这也是我个人的请求。”云端诚恳地说。

秦书毓原本就对云墨影视有好感，认为他们是一个专心做节目，不哗众取宠的良心影视团队，此时又见云端一番诚意，心里更添了几分好感，或者是惺惺相惜，毕竟，在现在这个烦躁的社会，真正欣赏并想要去领悟古文化魅力的人，真心不多了。想到这里，她便点点头，说道：“我答应。”

没多久，云墨拿到了华锐投资，云端第一件事就给秦书毓发了短信，只有十二个字：云墨钱粮充足，惟候碧玉庄主。

秦书毓微微一笑，回道：青鸟殷勤为探看，待君召唤，已有多日。

第二天，秦书毓就去公司与大家见了面，无论男男女女，看到秦书毓后，评价只有一个：仙气十足，美不胜收。赵小帆说的直白：咱们云墨以前有两大美女，一个老板，一个苏菲，而现在双美必须改成三美了，秦姐姐实在太仙了！话刚说完就被涨潮一脚踹开：会不会说话？咱们云墨美女扎堆，娜姐小顾悦悦还有艳艳，哪个不美？！只是老板这三位美的比较过分。

对此，贺尊有一番评价：秦书毓和老板是完全两个类型，老板是入世的美，明艳如海棠，“压倒群芳，天赋与，十分秾艳”；而秦书毓是出世的美，淡雅如幽兰，“春到兰芽分外长，不随红紫自低昂”。

跟秦书毓聊了一会，安娜走过来，告诉她面试的人要来了。云端问今天来面试的人应聘哪个职位，安娜说，这次来的人要应聘节目策划。

“今天是一面吗？”她问。

“不是，一面顾梦和悦悦面过了，贺尊也去了，说那个人虽然有点皮，但还是有几分本事的。”安娜清清嗓子：“就是稍微活泼那么一点——”

“什么稍微活泼那么一点？简直就是个蹦豆！”顾梦忍不住吐槽。

云端笑了，“我看看简历——多大年纪？”

“跟您同岁，以前在市电台工作，这么好的工作，说辞就辞了，理由是生性放荡不羁爱自由。唉，现在找个人真难，之前面试那些人，要不就是刚毕业不知天高地厚，好高骛远；要不就自以为资历过人，字里行间瞧不起我们云墨。当然，这也不能全怪他们，毕竟咱们拿下华锐投资的事情，除了咱们自己和华锐那些人知道之外，外界没人知道，李总他们也没有大肆宣传。”安娜说。

“没宣传好啊，枪打出头鸟，虽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，但我宁可实力雄厚一点再招惹那些是非，而不是现在。”云端笑着打开简历，当看到应聘者的照片时不由一愣，再看了一下名字——

“韩野？！”她禁不住喊了起来。

“你认识？”安娜忙问。

见周围人都看她，云端再说不认识也不合适，只能叹口气，勉强笑笑，“我……我高中同学……”

“你的同学？！”众人一下子凑了过来，围观即将到来的应聘者简历，安娜有些为难，“那，怎么办？要他？”

“什么话？！”云端杏眼圆瞪，“就算是我同学，也得公平竞争，这次二面我不参加，你跟瑞克对他考核，行的话就暂时留用，三个月试用期；不行的话，就请他另择佳木！”说完，扭头就走。

安娜眼巴巴看着瑞克，“怎么办？”

“该怎么办就怎么办。”瑞克眼睛都不抬说道：“不都说了吗？公平竞争。”

 

“网剧必然成为大趋势，但是网络大电影只是捞快钱的手段，电影，还是应该在电影院去看的；”

“我这个人吧，别看平时大大咧咧的，其实据人民群众反映，关键时刻，绝对靠谱。任务交到我手里，肯定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；”

“这个这个，关于从电台辞职的理由呢，其实也很简单了。虽然电台待遇还算不错，只要不出差错，往上熬资历说不定也能混个什么长当当。但咱二十郎当岁，正是青春好年华，怎么能在应该去拼去闯的岁月贪图安逸呢？！绝对不行！所以我义无反顾，毅然决然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电台；”

“而且，电台他是体制内的单位，我其实有很多想法，但都没有办法在电台实现。我觉得，像我这种人，就应该到云墨这种有潜力，有未来，有良心，有人性的四有优秀企业里面发光发热，为云墨事业添砖加瓦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——啊呸！不是，就是这个意思啊；”

“我这个人总结一下，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，给点洪水就泛滥——不是，我的意思啊，是我说我这个人，只要得到一丢丢鼓励，就可以把一点微弱的光火光变成火炬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。我觉得，只要有人愿意栽培我，我会成为，下一个李安！”

“噗——”云端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，她本来不想来的，但又按捺不住好奇心，最后还是躲在门后看究竟，结果不看还好，一看就知道：面前那个一身西装，正襟危坐，努力表现自己很认真很严肃的男人，还是高中时候每天跟在自己后面嬉皮笑脸的同桌。

韩野，L市第一中学的传奇，但跟白起不同，白起是用拳头打下来的名声，而他韩野，则是靠着死皮赖脸闻名遐迩。他是白起的小弟，是的，小弟，也是她所知道的白起唯一的小弟，每天在她面前说白哥长白哥短，整个一脑残粉，关于他如何成为白起的小弟，并且如何还没被打死的原因，一直是L市一中的未解之谜。后来白起去参军，他依然每天在自己面前说白哥如何如何，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，当时云端的想法只有一个：这孩子没救了。

但总体来说，他这个人虽然是个话痨还爱得瑟，但人品还没什么问题，虽然总抄自己作业，但即使被抓住也不会把她供出来，捡了钱包知道归还，看见老太太摔倒了也知道去扶一把，当然了，这也是因为在那时，碰瓷还没成为中老年群众的群体活动。

收回思绪，云端将目光转回会议室，面试仍在继续，但是从瑞克和安娜的表情来看，就知道他们很纠结，不是选择纠结，而是憋笑憋得很纠结。良久，瑞克深吸一口气，努力维持平静的外表，问道：“那么，你对我们公司哪种节目按兴趣呢？是《发现奇迹》这样的专访，还是《趣味时政》那样的播报类节目？抑或是我们马上要推出的真人秀栏目？”

“恕我直言，这些都不能体现我的优势，作为一个吃货，我比较感兴趣的是美食类的节目。”韩野说：“贵司曾经作过这样的节目，就是《发现奇迹》某期souvenir专访，我觉得，中华美食博大精深，世界之大，其他国家也有很多美味佳肴等着我们去品尝，美食节目完全可以单独做一个栏目，肯定能引起很多同好的共鸣。”说着，他还舔舔嘴唇，貌似刚刚想用过一顿美餐一般。

安娜与瑞克对望一眼，问道：“那你对哪国料理更感兴趣？中式？日料？还是法餐？抑或是，地中海菜系？”

韩野思虑半晌，说了三个字：“方便面。”

“哈？！”瑞克第一次破了功，他瞪圆了眼睛，脸上表情仿佛在说：我特么特意为了来这吃饭饿了两顿，你就给我吃这个？！

“真的，亲身体验，皇家方便面的海鲜口味非常好，弹性十足汤包好味，再加两个鸡蛋，一个搅拌一个做溏心蛋，那滋味——啧啧，美滴很！”

瑞克&安娜：一脸懵逼。

“您两位别不信！这是我高中同学教我的方法，当时我饿的前胸贴后背了，我那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仙女同桌就用酒精灯给我煮了方便面，就是用的这个方法！”说罢，韩野还煞有介事地四十五度回忆往事：“唉，我那美好的青春年华……”

安娜看着瑞克，用眼神交流：他说的是老板吧……

瑞克：只能是她了，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了……

安娜：看着表情……他暗恋她啊？

瑞克：……莫非不是因为放荡不羁爱自由，而是为了美人如玉？

突然，一条短消息同时发送到了两位面试官的手机里。

云端：少胡思乱想！赶紧办正事！

两人颇有默契地看了门口一眼，咳了一声。

安娜：留吗？

瑞克：……留吧，现在正需要人手，老贺不是说他有点用吗？留吧。

安娜：……好吧。

自此，云墨又添了一位主力大将，韩野。

 

“嬉皮笑脸什么？”云端板着脸，交给韩野一叠资料，“给你，这是新节目的资料，《时光的书信》。本来是我自己要做的，但是既然你来了，就拿这个练练手吧。”

“《时光的书信》？那是什么？我要做的是美食节目啊老同学！”韩野叫道。

“美食节目我们有人着手进行，还在策划中。而且你的想法和我一样，这会是个大节目，需要更充分的准备，你如果想要加入，得先让我，不，是让你的上司看看你的本事吧。”云端说：“一周时间，我只给你一周时间做策划。还有，在外面，我们是朋友，是老同学；在公司内，请叫我柳总。”

“一周？！这也太短了吧！！”

“要再啰嗦缩短成三天！”

“我这就滚！”说罢，韩野拿着资料逃似的离开了云端的办公室，等到了没人的地方，他拿出手机，拨通一个电话。

“喂？白哥，我已经到了嫂子公司了，嫂子真有气势——我怎么能是瞎说呢？她早晚都是我嫂子，这点我对天起誓，你们错过了十多年，兜兜转转不还是碰上了，嫂子就是你的，没跑！您放心，我肯定把嫂子看牢了，不让那些居心叵测的好色之徒盯上她！”

韩野：哇咔咔咔咔！终于轮到我出场了！！！